3. 我可以你潜入海里面，双向奔赴爱情。
4.海与浪，温与柔，爱会有。
7.自由自在水中游走，探寻所有，期待捕捞之后得到是疼惜
8.有些，相信便是，不用感觉童话里遥不可及
10.美人如玉曼妙舞，如痴如狂如鱼。
11. 只要生命消灭，一颗灵魂有可能墙角燃出耀目光芒
12.我变成泡沫，流向大海每个角落，成为海女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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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月29日，布氏鲸“小布”独闯深圳大鹏湾，8月16日设立临时管控区，人类其划出了64平方公里，相当于深圳南山区面积三分之一左右——这小布出没“干饭”区。49天里，失踪，小布基本环游城市边缘，或一条游船、一艘货轮擦肩而过， 或防波堤旁海鸥捉鱼。
小布“鲸现”大鹏湾，本文照片说明，受访者提供
从事动物保护、海洋渔业、科学研究领域人前来，多普通观鲸者守沙滩，等待“鲸现”，那宣告着：人鲸距离，想象中近。
这种距离试探并非易事。各种想善意围观小布人，如果，怕惊扰到它，如果，怕错过了它；小布会老老实实设定“管控区”活动，它并不了解人类主意分歧。
波光缀海面，一团水雾突然喷出，船上魏威像听到了牛呼气声。不到两百米处，“一道彩虹”乍现眼前——那是小布出水换气。他女儿扶着船栏，忍不住跳起脚，喊着“鱼！”
6月29日，大鹏湾做观光旅游生意船长魏威，陪着上课女儿。她闹肚子，临午睡，一听他说有鲸鱼，蹦下床嚷着要看。女儿到了晚上睡，说那是一头抹香鲸，拉屎是（注：指龙涎香，抹香鲸体内完全消化食物形成结石）。
，这头身型修长，有船只出没湾区温顺“干饭”布氏鲸（须鲸），头部抹香鲸（齿鲸）做出区分，后者是小说《白鲸》主角“莫比·迪克”原型，它攻击性，击沉过捕鲸船。
鲸种类，人们看到鲸时兴奋相似。魏威回忆，他6月30日带南京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陈炳耀及两个研究生出海，早晨看到小布，“（他们）两眼放光了”。
当时船头晃得魏威怕，陈炳耀站着，开始拍摄记录。“小布一出海面，我知道是布氏鲸了”。陈炳耀说。
调研队出海寻鲸，前排孙婧，后排魏威（中间）、陈炳耀（右一） 。
2个月前，陈炳耀广西涠洲岛结束布氏鲸第四年调研。他此前调研鲸群，而小布这头体长近8米、每日吞食近180公斤鱼虾国家一级保护动物，是出没。
陈进而解释，即便是国际上，布氏鲸研究多，本身数量，国内，日本、泰国地有群体出没，其他地区零星分布。
“只有一头反而研究，(能)了解这个物种基本需求。”陈炳耀说。
布氏鲸人一样，有社交，会三两头一起游动，彼此绕圈、打转，“像朋友一起玩耍”。孙婧碰到过鲸幼崽，会绕着船游，怕吓到它，只能停船，直至它回到远处等待母鲸身边。有头幼鲸突然冲到船后，那一瞬间，她觉得之“对视”了，跨物种联结，她心里震了一下。
“它（布氏鲸）是一种迷人可爱生物”。布氏鲸多两三头一起群居生物，离群小布，孙婧总有些担心，她布氏鲸断奶时能长到七米推测（出生3-4米），独行小布未成年，“感觉它还是个小孩子。”
看见小布“干饭”时须鲸特有须板夹着一串串小鱼时，孙婧想到人塞牙样子。
寻找小布，像捉迷藏，孙婧补充道：“是有运气。”
6月29日学校开会后，她同学带上无人机、摄像机、水深温度计设备，当晚跟着导师飞赴深圳，开启寻鲸旅。
陈炳耀选择小布打用于定位信标，他担心那会它造成应激反应，“身体状况情况下，小布有直接接触。”
洋面上，寻鲸主要靠“盯”。墨镜、冰袖、防晒帽是必备之物，接下来，小布出现航线上转着，“守”到这头爱露背鲸鱼。，经验，陈炳耀魏威会潮水流向、温度，预判鱼群地点来寻找小布，但有时还是海鸥“捷足先登”。
追着鲸海鸥，不时穿过孙婧身旁，船上她差点鸟粪砸中。8月11日那个午后，鲸像一样，出水换气。继而潜海、驰游，后来海鸥追累了，漂着，还有悬停船上。
“（官湖）十几分钟能找到，一两个小时有可能。”距小布两百米处停船时，孙婧手中焦镜头“瞄”准小布，她负责记录小布出水次数、间隔、捕食方式。
“（小布）是调皮我们对着干”，她调侃道。后期她无人机拍，有时得，小布一个急转，尾巴闪过，没影了；有时它突然扎入海中，仅剩涟漪荡监控屏中。再出现，水面映得黑亮身子远处，“（扎）一个猛子（注：指潜入水中，很久露头），十万八千里。”
能见小布，孙婧觉得3小时不过一瞬，找不到，10分钟，看着海，一片茫然。有浪声小布换气“呼哧”声像，“所以我们有时会忽悠”。那时他们船头顶着太阳，碰到无风，感会船上蔓延，但陈炳耀多少习惯“烤”着了，17年前，他开始出海做调研了。
“还是陈老师那句话，出现，是结果，是搞科研”，魏威爱和他们聊天，他喜欢海钓，2014年结束外贸生意，专门买了这条小船，海上空暇时间，他自学海洋生物专业，可惜疫情打断了考研计划。
而大鹏湾335平方公里海域上，这场寻鲸旅持续58天，这是陈炳耀完全没预料到。他觉得小布可能待个几天走了，怀疑小布是母鲸失联，或有身体缺陷，现在他排除小布留在大鹏湾可能——未能联系上鲸群且这儿生态环境适合。
在此期间，小布活动范围不断扩大，活跃于官湖-沙鱼涌近岸区域，后往香港方向跑了几次，8月7号出现盐田港口时，颠覆了陈炳耀它认知，“大家觉得那边船多，它不太可能去。”
盐田港，毗邻香港，背靠珠江三角洲，水深面广，是华南地区集装箱运输港。
如若回溯过去，一头鲸出现船只旁边，极有可能意味着灭顶之灾。邻国日本仍“执着”商业捕鲸，太平洋彼岸美国是捕鲸大国，《利维坦：美国捕鲸史》，1846年，全世界捕鲸船总数900艘，美国占了735艘。该书作者埃里克·杰·多林引言中写到：“美国生产鲸鱼油照亮了整个世界”。
鲸作为利维坦（西方文化中巨型海怪）化身，这个、物种人类带去光明时，自身命运黑暗中陨落。
大鹏湾，人鲸故事，去杀戮，有了可能。
许斐回忆，满足“云吸鲸”游客接踵而至，官湖沙滩到土洋社区，本来10分钟就够车程，到周末可能一个半小时堵着。大鹏新区管委会官方微信公号“爱大鹏”消息指出，不完全统计，7月3日，小布相关报道关注度超2亿人次。面对现场观鲸热潮，志愿者负责劝阻游船出海，及避免游客聚集、投喂、扔垃圾。
当地做旅游咨询庄广能，每隔一天去护鲸，但没碰见小布，“多兴趣，能看看，看不到无所谓。”有时他戴上手套，攀着岸边礁石去捡垃圾。海边长大他，小布寄托着感情，“我们海洋搞一点，让它这边住得一点”。
参与打捞垃圾沈晓鸣，是深圳大鹏半岛海洋图书馆馆长，他此前参与救援过一条抹香鲸。
次日上午，它游到离岸数十米处。防搁浅，现场研究人员采用声学驱赶方式，让它游离海岸。可达虎头门海域，它了，半个小时后，它回到惠州海域。
第三天下午，研究人员试图声音诱导，可效果：它动了几下，声音方向游动，之后，这头鲸鱼完全搁浅，呼吸开始。现场兽医研究人员做了评估：几无生还希望。避免救助它增加痛苦，他们选择了放弃，是让它一个安静环境下，等待生命。
“解剖时我们知道它病入膏肓，因为饥饿，脏器之间边缘了，活活饿死。”沈晓鸣说。
之后，惠州当地这头抹香鲸做成标本，但时间推移，沈晓鸣发现它缩水了近一米，、起皮，呈现最初状态，他托人做了1∶1还原雕塑。
沈晓鸣1：1比例，请人做了2017深圳大亚湾搁浅抹香鲸雕塑
7月16日，应对小布可能发生搁浅，大鹏新区做了一次搁浅演练，借的这具抹香鲸雕塑。
参与演练庄广能，留意到自己救是一条抹香鲸，只是感到，现场救援队近200人，“一条鲸鱼搁浅，需要那么多人来协助它。”
他回忆，演练是下午，下着毛毛雨，25个志愿者，鲸淋水、维持秩序、还有它身下挖坑，配合牵引绳穿过……将鲸起吊半个篮球场那么充气泳池后，众人合力推起泳池。
山里月亮扁平。我茶桌端到院子里，清早拎来山泉水，一个人烧茶喝。茶是秋茶，喝起来，，秋燥。前些日子，深山一个岩石壁，发现泉水渗透出来，我掬了一口，甜甜的，。我带了钢钎、粪箕，石壁下，开凿一个穴，埋下一个水缸，黄泥夯实，竹管连竹管，水引到水缸里。每天早上，我提一个铁桶，走四里山路，拎水回家喝。我不是说，山泉水自来水要多少，而是我喜欢去打水走山路感觉。山路两边有细竹、杂木林，有毛竹林、茶地，有很多野花开放。我到达深山是鸟。，鸟居住深山，深居简出，觅食，筑巢，求偶，交配，孵卵，喂，唱歌，跳舞，做夫妻，过欢娱小日子。拎水，成了我每天清晨可以进山理由。这样，我有理由山林视作我生活区域一部分，山林每一个细部我息息相关。整个院子里，只有我一个人，我锁了门，窗，只把苍穹留下来。月亮太阳没下山时，晃悠悠来了。深秋，夜色来得快，月亮，我吃了晚饭，月亮滚过了屋顶。日子，做不了什么事，适合午睡，翻几页书，去山地转两圈。夜长，作为一个做梦人，天空底下，自己和自己盅喝茶，自己和自己说话，这片山野，是一件事情——人低语，和山野彼此呼应。
日子想象之中，。一个人，事实上，可以做很多事情，比如一个山坳里锄头挖一条道，坐在隐蔽处看一棵树一天有几只鸟停下来歇息，数一数一个水洼里有多少鱼游来游去。我喝了一盅茶，院子走了一圈，差不多花费了半个小时。我查勘了新种蔬菜，和初春种下樱桃树、杨梅树、橘子树、桃树、梨树。樱桃树死了三十七棵，活了八棵，死了樱桃树吧吧吧地断肢。梨树活了。杨梅活了七棵，死了一棵。桃树活了十七棵，死了八棵。橘子树全活了。我笔记本上，这几个数字登记了。我理想生活，种树种菜，烧饭吃饭，读书睡觉，其他什么不干。可我达不到这样境界。月色，我感到月亮踩着我肩膀走路。它深海里，像个不明飞行物，全身发光，跃出海面，来到一个海里。海水阴寒浸透到了我院子里，浸透到我脸上。
来山中一年多了，我习惯了干一些实际生活毫不相关事情，习惯了磨磨蹭蹭生活。两锅炒好茶叶摊笸箩里，我了半天时间炒黑茶叶捡出来。翻晒干了黄豆，我一粒粒地捡过去，变形豆子扔掉。蹲菜地里拔草，一个上午可以拔三垄。一个水缸，养了几条鱼，半个月洗一次，洗一次得花半天。我乐此不疲。生活需要耐性，接受日常生活，会使人，会使人活得盲目，。我泡茶如此。我八个茶盅摆起来，开水烫一遍，茶桌抹一遍，摆了四条椅子。我另外三个人来喝茶。我面前坐了三个人。我知道，一个深秋月圆夜，我多余生活部分有了虚无形式感。秋虫地叫，绿化带里，屋子墙角里。嘁，嘁，嘁。我听不出是什么虫子叫，可能是好几种虫子叫，只不过，嘁，嘁，嘁，一些，悠长一些。听起来像是油蛉，像是捉织。每天，路灯下，死很多虫蛾。虫蛾翅翼白白的，透明，头，身子如米粒，灯罩四周噗噗飞闪，不一会儿落下，死了，看起来像飞蚁。嘁。嘁。嘁。是。这肯定是一种十分瘦小昆虫叫出来，嘁，嘁，嘁，带有夸张恐惧，让人想它捧在手心里。
山峦有了色彩，魆魆，但轮廓分明，朗朗月色塌山里，像皱纹塌额头里。山间色块，月色变得凝固了，一团，一团，一团灰白，以至于我无法辨清色块里，是些什么植物。几个山冈，堆山下，是馒头形状，有几株突兀而出的落叶树，而古老。——呱——呱——呱，秋雁向南，山下村舍方向，往山脊飞来。没看见大雁，我听见雁叫声了，屋后传来，一阵阵。武夷山南麓，一年有两个季节可以晚间听到雁声，暮春和深秋，向北和向南。秋雁是一种思乡鸟儿。古人写离别写归途写思君，秋雁是意象。李颀《送魏万之京》说：“鸿雁不堪愁里听，云山况是客中过。”王湾《次北固山下》写：“乡书何处达，归雁洛阳。”韦应物《夕次盱眙县》写：“人归山廓，雁下芦洲。”
延伸閱讀…
师旷《禽经》云∶水言，自北而南。山言，自南而北。张并音雁。冬适南，集于水干，故字干；春向北，集于山岸，故字从者曰鸿。鸿，。多集江渚，故从江。梵书谓之僧娑。
雁人分出了南北，分出了故乡和异乡。
此刻，大雁我头顶上压过。它们翅膀压过我头顶。它们叫声压过我头顶。它们翅膀扇起大风压过我头顶。它们驮着月亮飞翔。它们驮着天空飞翔。它们驮着我情人飞翔。它们驮着我故乡和异乡飞翔。那是一群马，奔跑，扬起鬃毛，和月光融为一体。马群奔跑，群山跟着奔跑，月亮跟着奔跑，南浦溪跟着奔跑。奔跑时候，卷起一阵阵风，吹起山冈上树叶窸窸窣窣作响，吹起月光银铃叮叮当当作响，吹起我头发荇草一样随水。马蹄声一路敲打虚掩门，哒哒哒哒，溅起灰尘化为繁星闪烁。
院子里，有很多蝙蝠翻飞，上上下下。像一叶叶海浪中帆。苍穹，漫天星星有了清辉。康德说，有两种东西需要我们仰望，那我们头顶苍穹和内心道德律。事实上，仰望苍穹人，是一个人，他知道自己。苍穹，是一个庙宇，那里有巍峨楼阁穹顶，质朴华美彩云，星宿是一群群进进出出僧侣。僧侣穿起布袍，面目如山峦仁慈。马群忘记了奔跑，回到了马厩，啃食青草。星光吹拂，吹拂旷远过去，吹拂亘古银河，吹拂坐在月下喝茶人。大地安静了下来。武夷山南麓，一粒豌豆山谷里，我觉得我是一个坐在祭坛面前人。我屋舍里灯光，点起，灯油灯盏里，像一个处女。我心里回荡起《琵琶语》，叮哒叮，哒叮叮叮叮哒哒……我突然爱上了这种乐器，爱上了四根绷紧弦和一个音腔——它和深秋夜，形成回环共鸣。
月色是一种音乐。霜花一样。流水一样。乐声山间起伏流淌。白光光。环绕。是一种音乐，铁一样乌黑发亮，沉在内心，会多年之后锈迹。我听过这样音乐，一个冬日窗前。但不是月色，而是碎雪。窗外是一棵枯芭蕉，我坐在一个人身边。我们没有拉亮房间里灯。我看着这个人，看着这个人。这个人如此看着我。看着看着，我这个人看进了心里去，居住了下来。我丝毫怀疑，居住下来人会永生。永生人，会出现月下，踱步，低语。碎雪扑簌簌响了起来，时，像磨灭时间钟声。
而有几人，听过月色音呢？明月照耀所有山冈，照耀所有窗前。月迹朗朗。沟渠里，瓦楞上，摇动苦竹林，隐没砂石路，月色一层层铺上来。但寂静无声。
茶凉九次。月色了九层。我一张纸，折起来，小刀裁两半。折两半，裁。折了多少个两半呢？记不清楚。纸成了无数个四方格纸屑。每个纸屑里，有一个或两个字。每个字没有指向，是字。这些字，茶时，行，排列一张白纸上，带着温度和指纹。现在，它们泡冷冷的茶汁里，碳素墨水洇开，像一张看不清脸。月色落脸上，凝固了。
茶汁和泡烂茶叶，倒蓝雪花钵。蓝雪枯了，叶子落满了花钵。春天，蓝雪会抽苗散叶，四月，一朵朵花扶摇招展。纸会烂泥里，字会浮现花瓣上，月色会结在蕊里。我日日清晨，它浇适量水，而后寄往另一个半开窗台。
月色，盛大。桌上诗集，我没有打开。檐下风铃，响。纯银响声。挂在廊下衣服，风中晃动摇摆。我闭上了眼睛。但我感觉到自己眼睑地颤动。我抖抖身上衣服，一粒月光没抖落。我哼起了即兴曲子，不着调。是孩童时爬山调。
树叶开始泛起。露水凝结了，一滴滴，圆滚滚。明天太阳照耀之前，露水会重回大地，或蒸发到空气之中。秋露，是早逝之物。我摸摸头发和衣衫，有了秋露。我披了一件衣服，深山，异乡，薄衫不适合穿一个中年人身上。露水趋白，衣衫，月色，秋风无，雁声，茶水，我该起身。
月亮已西坠，会消失，鲤鱼潜入水底一样。我站空空院子里，擡头仰望着，瓦蓝天色变成灰蓝，云朵海水里漂白，丝絮。我脸上是一层厚厚的月光，冰凉，像一座已成废墟车站。
往来通行处，叫路。鸟路空中，兽路地上，鱼路水里。无法通行路，叫死路。在我看来，“所有路我堵死。”是一句话。路堵死人，坏事做绝、恶到人。对待动物人，人不会人道。我是这样想，因为动物比人弱小，无论它多。
每一条路，。人是这样，何况动物。没看纪录片《自然界事件》之前，我鱼洄游只有认识，没有具象视觉认知。我见过鱼洄游，即使见过，不知是鱼洄游，以为是鱼觅食嬉戏呢。鱼喜欢斗水。暴雨过后，河水暴涨，鱼群开始斗水，哗哗哗跃出水面，摆动着尾鳍，扭动着腰身，跃上拦水坝坝面瀑布，跃上去落下来，三番五次。像一群孩童跳绳。
水库，江河，我们看见鱼悠游，觉得鱼活着，多么悠闲自在，像隐居人。它们活着，享福，无忧无虑。有一年，我去景德镇瑶里游玩，见河里有很多体型鱼，我买了一袋馒头，坐在河畔岩石上，掰馒头喂鱼。馒头屑落水面，鱼跳起来吃，翕动着扁扁的嘴巴，吃完了，游一圈回来吃。我傻傻地想，假如有来生，我愿意是鱼，做人。做人多，要读书要劳作，要纷争要受辱。做一条鱼多，只要有水，什么事不用想，天了浮出水面，天冷了沉水底。
第一次知道鱼和人一样活得，是信江茶亭水坝。水坝二十余米，用于蓄水、灌溉、发电。水坝侧边有水电站附属用房，开了一家餐馆，吃信江野生鱼招牌，生意。十余年前四月，我去吃过一次。傍晚，夕阳坠，河风习习。水坝，我看见几个村民，扛竹杈，走到对岸去。竹杈麻绳挂着秤钩一样钢亮铁钩。我问村民，扛挂钩竹杈干什么去。村民指指对岸泄洪口，说，坝底下钩鱼。我满腹狐疑，说，鱼怎么钩得上来呢？村民说，一个晚上可以钩上百斤呢，鱼开始洄游了，往泄洪口跳，跳得筋疲力尽，会浮水面。他们钩上来鱼，卖餐馆。
为什么鱼留一条水道，让鱼游上来产卵呢。开餐馆人是水电站职工，五十多岁，络腮胡油腻腻。他看看我，说，你说是鱼道，建一条鱼道要好几百万，谁舍得投入这么多钱。信江特属鱼种，如莿耙鱼、鳞上军鱼、信江鳗、鲑鱼，绝迹，是否无鱼道有关呢？
供鱼类洄游水闸或坝人工水槽，叫鱼道。鱼类上溯习性，如雨燕逆风而飞。鱼道，我见过。我有一个同学，叫邱世彬，家住华坛山枫树林。他屋前有一条小溪，他用竹匾捕鱼。溪中间，扒石块，垒水坝，侧边斜铺一条水道。潺潺水道，鱼斗水而上。石坝中间，留一个缺口，竹匾架缺口石块上。阵雨过后，溪流退水，鱼随溪水而下，落竹匾上，逃不了。
可见识鱼道，峡江水利枢纽工程。工程地处赣江中游峡江县城巴邱镇。今年初夏，我它鱼道惊呆了。鱼道位于上游而下右岸，进口、槽身、出口和诱鱼补水系统组成。鱼道结构形式，分池式鱼道和槽式鱼道两类。峡江鱼道设计人员结合工程地形条件，及下游水位变化范围特点，采取了“横隔板式”竖缝式鱼道过鱼设施设计，既保证了春夏过鱼季节鱼类溯游繁衍需要，兼顾了其他季节过鱼需要。槽身横断面矩形，隔板水槽上、下游水位，分成若干个梯级，板上设有过鱼孔。
站坝底，看，鱼道全长两华里，像一条“鱼类长城”。每年四月，鄱阳湖洄游鱼，溯水而上，千里迢迢，游过鱼道，到赣江上游孵卵。水下摄像头拍摄视频里，可以看见畅游洄游鱼群。主要洄游鱼有鳜、银鲴、鳊鱼、颡鱼。
南浦溪是闽江上游，发源武夷山北麓。四月，雨季来临，瓢泼大雨。田畴水汪汪一片。白鹭呆头呆脑，站烂田里，呱咯呱咯叫。让人。桃树雨中，吐出了暗红色芽。鱼群日夜追逐，洄游而来。鲫鱼、鲤鱼、草鱼、石斑，岸边草丛孵卵。一泡泡鱼卵黄黄的，附着物上。鱼卵成了水蛇、水鸟、水鸭和其他鱼类美食。仙阳去管厝路上，有一座石桥，桥下水深如潭。鲫鱼喜欢这里觅食。桥侧岸边，每天站了五六个人，支起鱼竿钓鱼。即使是暴雨如注，他们穿蓑衣钓鱼。半熟面团搓鱼饵，鱼篓浸水里。一天下来，鱼篓满满的。
洄游是鱼类运动一种形式，生理要求、遗传和外界环境因素影响，引起周期性定向往返移动。南浦溪鱼群洄游发生每年四五六三个月，产卵季节。
延伸閱讀…
毒鱼违法。警察抓到过人。端午和中秋前夜，有人溪里毒鱼。捞鱼人，家家户户有。毒死鱼，腐烂变质，扔进溪里，绿头苍蝇叮满。
电鱼人多，每个村里，有三两个人。背一个电瓶，提一个鱼篓，溪边草丛，水渠，水坝底，嘟嘟嘟，电丝戳进水里，鱼小虾一起翻上来。他们晚上电鱼，额头扣一个矿灯，骑一辆摩托车，离人烟地方下溪。早上，鱼拎到菜场卖。严禁电鱼好几年了，可餐馆里，溪鱼缺。
有一次，管厝，一个河滩水坑里，我见到了很多鱼。河滩挖沙，留下了一个个大坑，汛期来了，溪水淹没了河滩，洪水退去之后，鱼留在水坑里。水坑一棵老洋槐树下，四周长了七节芒，蓬蓬勃勃。我是去观鸟，见一只白鹳飞落芒草里，发现了这个大水坑。我一把洋铲，溪里引水过来，注入水坑。若是进入秋天，溪水日，水坑会干涸，鱼会死得翻白眼。
荣华山众多峡谷，有涧，羸弱，不息。水。小涧流经许多一人多岩石壁。岩石壁，略有青苔。有一种我知道名字小鱼，大拇指，，尾鳍短短。它有吸盘一样鱼腹，吸附岩壁上，往上爬。爬到岩壁顶了，涧水呼溜溜地冲刷下来，继续爬。爬十几公分，停下来，张开扁扁的嘴巴大口大口吸水，吐出来。小涧有两华里，小涧有四华里。岩壁上，有时吸附着几百条小鱼，像一群壁虎。它们会往上爬，爬到深潭里。当地人叫壁虎鱼。涧溪里，有鲵，躲草丛下阴洞里，捕食青蛙、树蛙、蜥蜴，捕食壁虎鱼。
水路，鱼路。水依河床流淌。河床会蜿蜒，会起伏跌宕。河床有多跌宕，鱼路有多。站鱼道边观察台上，我想起茶亭水坝泄洪口。我随钩鱼村民，去看鱼跳闸口。信江奔泻而下，哗哗水声震耳欲聋，水花喷出几十米，水珠跳溅。坝底岩石如刀削嶙峋。十几斤草鱼迎着水花，上跳，水冲刷下来，继续跳。有鱼，落岩石上，鱼身断裂。跳得筋疲力尽鱼，浮漩涡里，村民挂钩钩走。村民说，他捡过鳙鱼，一个鱼头可装满脚盆。鱼钩上来，蹦跶力气没有——这让人悲戚，鱼路切断，它生命行将终止。任何生命旅程，是单向，它在于不可轮转。鱼回家路上，有着赴死决心。
天空没有鸟路，叫天空吗？江河没有鱼路，叫江河吗？
鱼活得比人。人吃饭时，不会人下毒，走路上不会人电击。但鱼不会羡慕人，只会痛恨人，假如鱼有思想。这个时代，有少数人，是坏事做绝，恶事干尽变异物种。油毛松切口剥皮，取走了松脂；熊关在笼子里，取走了胆汁；狐狸吊了起来，取走了皮毛；野牛落入了陷阱，取走了肉和骨膏┅┅
鱼路，鱼路。江河哺育麦子稻谷，野草杂木，还要养育和繁衍水中生灵。鱼是生灵，鱼留有道路人，懂得生命价值，懂得江河伦理，是生命布道。
我心烦意乱时候，会去南浦溪边看看草木，看看游鱼。草木一岁一枯荣。鱼遭受劫难。鱼多么美。它线条、体型和色泽，美得无可挑剔。鱼没有。鱼是水凝结物，像水中月亮。动植物，无论它们生还是它们死。它们，我们自己，它们是我们另一个肉身。它们路，我们路。
“这么风，栽番茄，风叶子吹蔫了。”杂工老张躬着腰，栽说。他裹着雨披，斗笠檐滴着线状雨水。雨水，明晃晃。我说，风打蔫了叶子，过两天叶子会扶起来，秧扶了苗，才算活。有些菜秧，栽下去，十天八天扶不了苗，叶子收缩，叶边发白，焦黄死去。这几天有小雨，适合栽苗，省了浇水，省了养苗。老张没想这些，他想着雨天，不用下地，可以和伙房里几个妇女，打打牌，或者骑上摩托车，带上老婆，去小镇找老乡喝喝土烧。他早上拖一双棉拖鞋，踢踢拖拖，楼下高音喇叭一样喊：老傅，老傅，今天风，有什么事情安排吧。我说，怎么啦，昨天不是讲好了吗，去栽秧苗。
“我知道啊，三到五级，西南风，小到中雨。”
“哦。那我去吃一碗面啊，要不要你煮一碗，放个蛋下去。”
“你吃了面，我们一起去拔秧苗。”
每一天涤荡大地，是风，而不是别的。我。
秧苗自己院子里。秧苗育了十几种，日下可种的只有番茄。番茄地是借租，有七分地，对门山坞里。地是邻村毛家坞黑光，荒了三年。地长了厚厚的鹅肠草，不种，土壤硬化，种不了吃。我找到黑光，说：老叔，山坞那块地租我，种些菜蔬，你要吃，自己去摘。黑光露出空空牙床，眯眯笑。
我喜欢这里土。土层，脚踩下去，会感受到土弹性和。踩碎叶处，土发出噗呲噗呲声。茶叶地山坞，有一条弯来弯去机耕道，四华里，我每天走三次。即使是下雨，我去。机耕道三米，有厚厚的落叶和纤维化树枝，蚱蜢蹦跶，跳到鞋面上，跳到衣服上。即使四周没什么看，听听土脚下昆虫一样叫声音，。
来荣华山两个月，我喜欢上这里土。土有厚厚的腐殖层，有七八公分，之下是黄黏土。手掏一个泥洞，种上小树苗能活。山坞地翻挖了，铺上一层锯木屑，空了一个来月。地整出七个垄。我估摸，种两垄番茄、两垄辣椒、一垄金瓜、一垄白玉豆和一垄生姜，靠山地边，可以种上南瓜、扁豆、黄瓜、冬瓜。
拔好了番茄秧苗，老张才来。他跺跺自己高筒雨鞋，说：不知哪个鬼，我雨鞋藏到水池下面，害我找了好久。我背起扁篮山坞走。山坞。路上漫了黄泥浆水。虽三月，风刮脸，像剃须刀。发青苦竹，风摇得呼呼作响。几只山雀，藏着脑袋飞。抛沙小雨珠打雨披上噼噼啪啪。
一垄地种两排，一排十七株。老张说：种太多了，一个小村人吃不完。番茄做菜，下不了酒。他补了一句。
土灰黑色，挖开，有糜烂树叶树枝，和几片来不及霉烂羽毛。土里有糜白色虫卵和黑黄色软体动物、节肢动物。动植物生命体，归化土里。山上并无人开荒，但年冬，乡民上山伐荒。他们大柴刀，灌木、茅草、山蕨，砍下来，经冬春绵雨浸泡，霉变，在野。伐荒，一个个山坡伐过去，柴草枯黄。刀口留下树木，出了冠盖，往高空抽，冠盖云朵一样山坡摇动。过了春天，芭茅和山蕨枯柴里，倔强地钻出来，兔耳朵一样枝叶耸起。苦竹文竹，迅速占领了空地，一支支，青青油，作为春天信使，和雷雨一起出发。藤本植物伸出了卷须，贴着枯枝爬，绕着腐木爬，爬着爬着，开出了粉粉花，油灯一样照亮。虫卵柴枝孵化，一团团，黏在枝桠或木瘤。地苇莺，灰头鹀和赤鹀，不知什么时间开始，草堆筑巢，啾啾啾地叫，啄食虫卵和蜗牛。
辣椒和金瓜秧苗下地时候，番茄到筷子高了。我砍来一捆大拇指苦竹，一根根锯成米长，插番茄。一株番茄插三根，成一个支架，棕叶株茎缚苦竹上。五月初，番茄枝叶，一枝压一枝，可花开得稀稀拉拉，开不了两天，谢了。我抄起修剪刀，剪主茎边沿枝叶，剪了一个大清早，施了窨井里肥水。没过几天，大片大片花开了出来。花瓣黄色，花蕊黄黄的，棒槌一样。花期半个月，番茄结了出来，青枣一样圆鼓鼓得发胀。花盛开，棒槌完全直挺挺地耸起来，像个追风少年。
番茄第一次采摘，摘了满满一竹篮。我请黑光，和扎竹器老梁、捉蛇吕，来喝酒。我早早去埠头，打鱼人。打鱼人叫水松，我熟悉。水松知道我要什么鱼。我买了四条草鱼，足足有十三斤。水松疑惑，问：你平时买这么多草鱼，是不是来了贵客，摆上两桌了，这些鲦，你带上两斤，有鲦。我说：住山里，哪有贵客呢？中午，你一起来，我准备了上好高粱酒，封缸两年高粱酒。
南浦溪是风压原野里一条长尾巴。风拖着水淋淋尾巴跑，峡谷里转弯，田畴间摆动。尾巴上毛发有时油绿有时棕黄，有斑斓花纹，和时间序列。风是溪翅膀，翅膀生出呜呜呜声响，有时怒吼有时低吟。蒲公英，芦花，蝴蝶，蜻蜓，以及消散炊烟，跑来跑去笛声，它们有自己羽毛。四月五月，伐了荒山地，栖息很多鸟类。一年之中，这个时节，可能是山中鸟多时候。虫卵孵化，鸟育雏，是枯枝加速时候。早上地面有一层汽，气息烘人。果壳烘裂烘烂，果核冒出幼芽。机耕道边斜坡，雨水淋透，土质松塌，水汩汩流出弯弯扭扭沟壑。土塌下来，淋几场雨，斜坡下塌。腐殖层雨水冲洗，留下了黄土。我拉黄土糊墙。山边有一栋矮小废弃小泥屋，墙风雨剥蚀了很多窟窿。窟窿可以供麻雀筑巢，窟窿豌豆，密密麻麻。黄泥和浆，黏糊糊，请来石匠黄泥浆和墙，留着洞。墙和上一层黄泥，浆水抹得溜光。过了夏季，黄泥水份晒干了，墙得发白。屋里杂物一下，摆上两把竹椅子，可供人躲雨或午间休息。冬天，铺上几把稻草，兔子和狐狸，会来度寒冬。
客人是风吹来，卖盆景老李和伐木三铳，来了，坐了满满一桌。说是请客，没什么菜肴，主菜只有一锅鱼。我大铁吊锅，架大餐桌上，请大家吃吊锅鱼。老张上桌，地敬酒，边敬边说：这些菜，是老傅自己掌勺，尝尝鲜。
喝完酒，水松问我：我打了半辈子鱼，没吃过这么浦溪鱼，你怎么烧。我眯起眼睛看他，说，是你鱼，不是我烧得。水松说：鱼是鱼，但没这么鲜，你烧鱼，有酢酸，不是醋酸，得入肉，吃得停不下筷子，鱼汤喝了想喝。我哈哈大笑，说：烧鱼秘密，值二十斤鲦。
第二天， 老张自己去埠头买鱼，伙房季师傅说：你烧一锅，昨天吃了鱼，今天想吃了。一锅鱼，吃了一半，季师傅说话了。他说：老张今天鱼没买好，塘鱼买来了，不是昨天鱼味。老张张开嗓子，说：这是水松鱼，你可以问水松。我看他们哑着嗓子斗嘴，说话。
种了这片菜地，我了很多。山坞呈葫芦形，两个山梁之间，有十几亩地。山梁两边斜坡种了柑橘。柑橘地无人打理，长了灌木和芒草。柑橘葱绿，挂果。鸟喜欢来这里，啄食草籽。野花地开，匍匐着身子。
以前，这里是种水稻，可能离村里有些，改种番薯或芋头或荞麦或芝麻。种了几年，有人撂荒了。之后，撂荒人多了起来。有人地里排杉树苗，或桂花苗。山边排水沟侧边有好几个黄鼬洞。洞，雨季来了，排水沟护埂连片倒塌。这里山鼠多，吃橘子吃野果。兔子多。菜蔬山鼠啃了大半。一个番茄啃半边。南瓜啃出一个洞口，洞口溃烂，肉质黑黑。山鼠吃里面南瓜子。老张买来鼠笼，笼里吊两粒花生。有一次，捕捉到了松鼠。老张嘻嘻笑，拎着笼子，看松鼠地蹿过来蹿过去，吱吱吱地叫。老张松鼠养鸡笼里，第二天不见了——啃断竹篾丝，跑了。
一块菜地，山鼠吃了一半，人吃一半。鲜摘。吃不完时蔬，送给熟人吃，或做干粮菜。鱼天天吃，吊锅架餐桌上，没取下来。番茄榨汁，做酸汤鱼，是天天吃不厌。番茄和红辣椒一起磨，做酱，是餐餐吃不厌。番茄下市之后，我种上了油青菜。油青菜开餐了，霜降来了。
霜降来了，风冷飕飕，山尖往下压。风压过地方，草叶抽尽了叶绿素，变得灰白，变得淡黄。时间露出了蛇蜕原形。但山坞，显得：油毛毛酸水枝，完全红了茎，叶子卷了起来；三节芒伏下了摇曳穗花；山枫只剩下了几片叶子；柑橘枝头上鸟窝空空；十几株呼啦啦地扯响风┅┅山塘露出了黑黑的淤泥，柴枝上栖落了寒鸦。
立冬之后，山坞雾锁了起来。雾溪边翻过几道山梁，来到了这里，散。太阳像一块霜腌柿饼，出了白白须毛。去一趟菜地，头发有了雾珠。地没荒着，种红萝卜荠菜菠菜大蒜，和多香葱。山边芒草割下来，烧一堆草木灰，铺香葱上。老张修复了水沟，铲了田埂，田埂上移栽了一排野杨梅。